来源:西安新闻网-西安晚报
靠修理家电,房红卫维持着一家四口的生活。
和孩子们在一起房红卫最开心。
在白庙村的小巷子里左拐右转,记者好半天才找到残疾人房红卫开的家电修理部。他正坐在门口的一张凳子上,专注地焊接着电视机上的一个元器件。20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,层层码放的待修的电视机、微波炉、收录机几乎将他“淹没”,此外还摆放着锅碗炉灶等生活用具,人一进去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。他的妻子张领芳健康贤惠,一双大眼充满柔情。她告诉记者:“嫁给他这个残疾人我不后悔,我就是他的一条腿,吃苦受穷心甘情愿。”
由湖南卫视和香港TVB共同举办的全景体验式舞蹈节目《舞动奇迹》7月27日将在湖南卫视开播,届时来自内地和香港的20位明星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,呼吁社会各界关注弱势群体,并为来自国内不同城市的六位腿部残疾者奉献爱心,帮他们安装义肢。他们六人是节目组从全国范围广泛调查后征选的,“自强不息”是他们共同的生命追求。西安的房红卫便是其中之一,他的人生故事耐人寻味。
打击:生命被涂成灰色
今年34岁的房红卫是商洛市金陵寺房店村人,幼时的他虎头虎脑,特别招人喜爱。他是家中的第一个孩子,尽管家境清贫,可父母对他呵护有加。6岁那年,就在房红卫准备上学时,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破了这个普通农家的平静,小红卫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碾断左腿,尽管命保住了,但最终左腿高位截肢,生命的色彩在这个年幼孩子的眼中一下黯淡了。在商州家乡从小学上到高中,房红卫一直拄着丁字形单拐走路。
从一个天真的儿童到懂事的青年,在长长的求学路上,他走过一程又一程。他性格倔强,酷爱读书,高中时因成绩优异、乐于助人获得“模范团员”称号。家乡所在的南齐岭两次发生山火,见乡亲们都奔上了山,房红卫也拄着拐杖加入到扑灭山火行动之中,一路上跌了多少次跤连他自己都数不清。1992年,房红卫和两个同学向困难挑战,徒手攀登华山,一天冒雨跑遍华山五个峰,到达最后一个峰时,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整个身子都瘫软了。昨天,他给记者看他当年在华山上拍摄的照片时,仍佩服自己的勇气。房红卫自己是残疾人,但他还总想着为别人干点事,一次听到宣传,他跑到街上参加义务献血。街坊邻居提起他,总爱用两个字来形容,那就是“好人”。
房红卫兄妹四个,一家六口仅靠父亲在山上给水泥厂打矿石为生。为了减轻家庭负担,高中毕业后的房红卫在县城一个家电维修培训班学习,初步掌握了家电维修技术。后来到了西安,他一边给人修家电,一边坚持自学。7年前,房红卫在白庙村开了间家电修理部,靠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。“以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,现在有了妻子和孩子,肩上的担子重了,我必须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!”
叹息:两个月都没吃肉了
记者掀开屋后的布帘,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的“卧室”,仅有六平方米,两张不平整的床紧挨着,5岁的儿子在上面玩翻跟头。尽管环境嘈杂,11岁的大女儿仍趴在床边的小桌上专心地做作业。
房红卫每天天不亮起床,因为全家四口挤在两张小床上,加上房间内没有窗户不通风,睡觉本身就变成了受罪。“夏天来了,大人孩子身上都起满痱子,特别痒,不如早点起来干活。”
房红卫告诉记者,找他来修的多是电视机,“现在修电视机不赚钱,新电视机都不贵,花三五百块钱就能买个二手货,修一台机子忙活一上午,也就挣个二三十块。”说话间,两个小伙子抬着一台二手电视机上门了。房红卫打开机后盖仔细检查后说问题不少,要全部修好得45元。小伙子嫌贵,房红卫便从墙上取下收费明细表给他们看,经过讨价还价,最后以40元的价钱说定,下午就来取机子。“我没跟他多要,修这个机子顶多赚十来块,现在差不多赚不到钱。”“那你为啥还要接活?”“唉,能赚几个总比没有强。”
房红卫给记者算了笔账,每天不停地忙,一月下来最多挣2000多元,租房1000元,一度电一块钱,一月下来得100多块,加上税、费、家庭开支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。他的妻子没有工作,两个孩子一个上五年级,一个上幼儿园,都是正用钱的时候,好在孩子们都懂事,学习也不错。
妻子张领芳说:“人家都说我家孩子长得瘦,自从猪肉和鸡蛋涨价,家里已有两三月没买肉了,平时啥菜便宜就吃啥,最便宜的莲花白都八毛钱一斤了,全家现在一天只吃两顿饭。”忙活到中午,她让房红卫歇歇吃点东西,揭开锅盖舀了一碗绿豆汤煮包谷棒,“昨天邻居给了我们几个包谷,就是今天的午饭。”见爸爸有吃的,儿子岳岳跑过来闹着要,张领芳给了他一个,孩子咬了一口就放下了。“这包谷有点老,娃咬不动。”
坦然:嫁给他一生不悔
张领芳是个健全人,人又长得高挑漂亮,问她为何嫁给腿有残疾的房红卫,刚刚还一脸愁苦的她眼睛里一下有了光彩:“因为我看上了这个人!”张领芳是安康旬阳人,家庭条件较好,高中毕业后,她来到西安打工。“我想学家电维修,就找到了房红卫。他的技术高,待人热情耐心,尤其是身上那种不服输的劲儿吸引着我。”渐渐地,张领芳发现自己爱上了房红卫。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家人时,却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:“凭你的条件,健康的人都由咱挑,为啥非要找个残疾人?”但张领芳铁了心,非房红卫不嫁。他们1994年相识,半年后就结婚了。这些年来,张领芳跟丈夫一起苦苦支撑着这个家,几乎没穿过一件好衣服,没吃过一顿高级饭菜,但她无怨无悔。“别的男人能得到的幸福,他也应该得到,我就是他的一条腿。”
记者采访时,张领芳不时用手抹着眼泪,常年操劳,年仅34岁的她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,支撑张领芳走下去的是房红卫面对生活的勇气。
“有次我俩外出,看到一个跟他一样的残疾人趴在地上向路人讨钱,房红卫当时就对我说,他自己不愿意站起来,别人再帮也没用。”
“把日子过得像个样”是房红卫最大的心愿。电视机是大件,有些人不愿意搬过来修,房红卫就得上门服务。有时要拖着残疾的腿爬上七楼,累得头上直冒虚汗。不管刮风下雨,一有活他骑上自行车就走。因为左腿安的是假肢,骑一会儿就得把假肢紧一紧。一次阴雨天,房红卫修完一个机子骑车往回走,路滑骑得不稳,连摔了好几跤,回来一身是水。即使这样,房红卫依然对前途充满信心:“我想努力地站起来,不给社会造成负担,靠自己双手把孩子抚养成人。”
自尊:扔在地上的钱咱不要
房红卫常说自己是生活在城市的“边缘人”,来西安已十多年,他的天地就是自己的小修理部。尽管日子紧张,他还是买了不少家电维修的书和一台二手电脑。“现在的家电更新换代特别快,得不断学习,否则就跟不上时代。”没活的时候,他不是埋头书堆就是坐在电脑前“充电”。因为房红卫见得多,人又聪明,同行们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都喜欢向他请教,他常在电脑上发帖传授经验,讲维修过程中的苦与乐。房红卫的文笔很好,经常写家电维修方面的文章向专业刊物投稿,他自己的维修实例曾在北京《家电维修》月刊发表。
房红卫希望人们能关注他们这群人的生存状态。生活再苦他都能够忍受,让他担忧的是没有任何社会保障的生活,难过的是有些人不屑一顾的眼神,生气的是少数人修了家电还不给钱。一次,一个顾客请人修一台电视机,对方修了好长时间也没修好,顾客便找到房红卫。房红卫三下两下就把问题解决了,看到房红卫轻易地就挣到了钱,顾客颇不服气,给钱的时候故意把钱扔在地上。房红卫压抑着心中的愤怒,尽量平和地说:“我靠劳动吃饭,不丢人,请你把钱捡起来,否则这钱我宁肯不要!”那个顾客虽不情愿,但最终还是捡起了钱,“那是他觉得最扬眉吐气的一回。”妻子说。
前两天,房红卫的儿子岳岳在巷子里玩,被一条狗咬伤了,妻子张领芳领着儿子去评理,结果对方却说她没有管好自己的孩子,拒绝给孩子治疗。“遇上这样的事,我们没有任何办法,我领着孩子到诊所打了狂犬疫苗,前后花了230元,他爸别提多心疼了,说好几天的活白干了。”
恶劣的环境,生活的重压,世态的炎凉,带假肢造成的肌肉萎缩,长期修理家电造成的视力减退,都考验着房红卫的心理承受能力。于是他把温暖的亲情看得非常重。尽管日子难过,但逢年过节总要给远在商洛金陵寺年迈的父母寄去一两百元钱,并写信告诉他们自己在西安生活得很好。当他与女儿一起在花园的单杠上做引体向上,把儿子架在自己厚实的双肩上时,他感到自己有力量支撑起一切苦难。
据了解,从7月27日开始,《舞动奇迹》将在湖南卫视每周五黄金时段、香港TVB翡翠台每周六晚播出,香港艺人杨思琦、黄长兴、邓健泓,内地艺人中电视剧《又见一帘幽梦》的主演秦岚、张嘉倪,《恰同学少年》中毛泽东的扮演者谷智鑫等都要参加此次活动,记录房红卫奋发自强的新闻短片届时也将播出。 文\图记者周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