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对七月七有一种神秘感,可能是缘于那个美丽而又凄婉的传说.王母娘娘拔出银簪转身的一划,定格在我的脑海中,一直以来成为凶狠专制的化身.
"巧"字和七月七好象是密不可分的.如果一个女孩能言善辩,人们就会玩笑地说这么巧的嘴,是七月七的生日啊?就连大人们喝酒猜拳,从"哥俩好"开始,到了七的时候,也是叫"七巧啊".而在我小时的七月七这天,几乎每家都会做一种叫"巧饼子"的食品.其实巧饼子就是一种木头模具做出来的面食,有小鱼,小狗,小鸟等形状,还有花蓝,南瓜等,每一个巧饼都是用几种颜色的面块组成,惟妙惟肖,就象真的一样.
那时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白面馒头,所以在七月七能吃到巧饼子也是很开心的.做巧饼子的工序很麻烦,但那时正是农闲时节,而我们也正放假,因此大人们都能很耐心地做来给我们吃.
那时没有色素这种食品添加剂,但几乎家家的墙上都爬满了豆角秧,摘下绿绿的叶子,放到蒜对臼捣啊捣,然后再用纱布滤出浓汁,和到面粉里,就做成了绿色的面块.而红色是用一种叫"红映擎"的植物的叶子来提取的.每年的春天,有心的老太太们就会在自己的小院里种下这种植物,红映擎一从地面钻出来就是红色的,长成后枝叶通体红色,煞是好看.七月七这天,老太太们就会招呼孩子们去采红色的叶子,拿回家去做巧饼子.但总会留出一棵最好的,让它开花结籽,以留明年再种.红色的叶子拿回家,也是取出红色的汁液,做成红色的面块.黄色是用鸡蛋做的,把鸡蛋打进面粉里,蛋黄就会把白色的面粉染成黄色.黄色做出来的最好吃,又酥又香,但那时鸡蛋也是很娇贵的,所以黄色用的最少.用的最多的就是什么也不加的白色,但大人们会在里面加一点点糖精,吃起来感觉甜甜的.
其实把原料备齐,做巧饼子就很简单了.凭自己的想象把各色的面块放进模具(我们叫它卡子)里压实,把卡子反过来,在面案板上轻轻一震,一个形象的巧饼子就回落到案板上.记得我家有一块南瓜的和小鱼的卡子.姐姐们会把南瓜的枝叶做成绿色,南瓜做成红色,而我偏偏会做成一个绿色的小鱼.自家的卡子用完后,男孩子们就会呼喊着跑着去邻家换卡子,换来换去,几乎全村的卡子都能换来,案板上就有了各式各样的各种图案的巧饼子.
烙巧饼是个细致活了,火急了外面糊了里面不熟,火慢了巧饼就会变形.这时母亲一般不会让我们插手,自己烧火自己烙.我总是围在锅前,闻着扑鼻的麦香从锅中慢慢飘出来.我小时体弱,母亲最疼我,总会做几个纯黄色的,也就是纯鸡蛋的给我.
烙好的巧饼摆在案板上,红的,绿的,黄的,白的,母亲用线把它们串起来,每个孩子一串,吊在窗前.而我也总是舍不得先吃自己的,而去偷偷地拿姐姐们的吃.
那时的七月七总是下雨,淅淅沥沥地.母亲说那是"姐儿姐儿"在哭,大人们不说织女,也不说姐姐,总是带着儿话音说"姐儿姐儿".每到那天晚上,如果雨下的不大,母亲就会坐在葡萄架下,摇着蒲扇,我也会搬个小凳,趴在母亲的膝盖上,听她讲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传说,而屋后大树上的那两只喜鹊,那天也会不知踪影,母亲说它们给"姐儿姐儿"搭桥去了.
